八年租約風波結束！羅馬古希臘咖啡館將迎新經營者？

羅馬孔多蒂街的老石板，記得古希臘咖啡館（Antico Caffè Greco）兩百多年的咖啡香 —— 歌德在這寫過隨筆，拜倫喝過晨間特調，華格納或許在桌角草過樂譜。

可誰能料到，這裝著半個歐洲文藝史的地方，會栽在一紙租約上。2025 年 10 月，憲兵隊換上門鎖時，八年爭議終結，只是從此咖啡香裡，多了絲遺憾的苦。

這間咖啡館的起點，是 1760 年代。

黎凡特人（註：此處指源於歐洲但移居到地中海或中東一帶者及其後代者）尼古拉・迪・瑪達萊那（Nicola di Maddalena），在教皇國開了間小鋪。

那時羅馬說咖啡是「異教貨」，就算教宗克萊孟八世點頭，賣咖啡仍要官方許可。

況且當時街頭咖啡館，多是平民消磨處，偶藏賭局，教士們視為「罪惡的源頭」。

可它偏走了運。

十八世紀歐洲興「壯遊（grand tour）」，貴族與藝術家擠滿羅馬，咖啡館從「小酒館」變成談詩論畫的地兒。

拉奎拉大學教授瑪麗亞・露易莎・隆芭朵（Maria Luisa Lombardo）說，這裡漸成「高雅談話、閱讀、交誼的場所」。

後來義大利詩人切薩雷・帕斯卡雷拉（Cesare Pascarella）在《散文》（Prose）裡寫得妙。

「可憐的希臘咖啡館！人人罵，人人去。白遼士嫌它難看，可外國藝術家擠滿屋，信都寄這兒 —— 找同鄉？來這准沒錯。」

就這般，咖啡館從三間狹屋，變成藏 300 多件畫作、雕塑的「小博物館」，1953 年憑「特別重要的文化價值」，獲義大利 1939 年第 1089 號法律保護。

誰知保護令成了日後麻煩根：1954 年紀錄顯示，房子歸以色列醫院（Israelite Hospital），藝術品與營業執照卻屬費德里科・古比內利（Federico Gubinelli）。產權、經營權拆兩半，像咖啡加了不搭的糖，遲早出問題。

2017 年 9 月，問題爆發。

以色列醫院以租約到期，要現經營方古希臘咖啡館有限公司（Antico Caffè Greco Srl）搬走。

經營者卡洛・佩萊格里尼（Carlo Pellegrini）夫婦急了。

原租金每月 1.7 萬歐元，新約直接漲到 12 萬，一年 144 萬歐元，幾乎吞掉一半營收。他們提議年付 80 萬，甚至想買房，可醫院不應，還傳出要交給國際品牌。

接下來七年，像場拖沓的戲。佩萊格里尼夫婦說，從古比內利家族買了藝術品與執照，該受保護。

醫院喊冤，說只是要市場價租金 —— 畢竟醫院前身是 17 世紀猶太社區機構，現在服務所有人，也需錢。

法院來回裁決，有時說「驅逐損害文化價值」給暫緩，有時讓醫院等，醫院律師抱怨「法律不落實，損失誰扛？」

2024 年 7 月，義大利最高法院一錘定音：1939 年法律只要求醫院保護文化價值，沒說不能終止租約，承租人也不能擋驅逐。

佩萊格里尼夫婦處境更難：藝術品不能帶走，只能要補償。

誰料 2025 年 9 月，文化部發現館藏被偷偷移到私人地方，文化財產保護憲兵隊（Carabinieri Tutela Patrimonio Culturale）查封，佩萊格里尼解釋「為施工安全」，沒人買賬。

兩週後，10 月 8 日，憲兵隊執行驅逐令。

佩萊格里尼夫婦離開時，或許還聞得到殘留咖啡香，只是再沒機會煮下一壺。

醫院說接下來維護咖啡館，再公開招新經營團隊。

只是不知道，新主人沖的咖啡，還能不能嘗出歌德、拜倫那年代的味道？